古代科举分为乡试、会试、殿试,前两个都是州府县官出题,基本上题目都是中规中矩,等到了殿试皇上亲自出题,那乐子可就多了。
皇帝在出题的时候可以无忧无虑的放飞自我,比如说唐玄宗晚年主持殿试,那时候杨贵妃已经上位了,安禄山还没起兵,可以说正是玄宗皇帝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玄元皇帝指的是老子李耳,唐朝建国后把老子也追尊为皇帝,这题目的意思是你先恭喜老子登基了,然后顺带着祝贺一下大唐国祚万寿无疆。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唐文宗开成二年,殿试作文题目是《霓裳羽衣曲诗》,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自编自导的一段宫廷乐舞,后来这个曲子就象征着玄宗晚年喝酒泡妞,不务正业。
像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就这么说过:“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文宗出这个题目可就难道了万千考生,写点什么好啊,批判老祖宗醉生梦死,这显然不合适,还可能顺着名字派人抓我,要是讴歌玄宗和儿媳妇的伟大爱情,这好像更不合适,虽说唐朝风气开放,也没开放到殿试文章写小黄文的。
最后万千考生在那天写作文写的非常拧巴,选拔出来的状元也是无名之辈,已经不见于历史记载了。
要说殿试都是考的文字功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甩开膀子拉架势的情况也有过。
宋太祖开宝八年,天下举子进京殿试,按照那时候的规矩,俩人文章水平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谁先交卷谁分高,但偏偏这次王嗣宗、陈识两位考生是在同一时间交卷的,文章写的都是一样的妙笔生花,万岁爷犯了难,怎么分第一名呢。
突然,宋太祖看见这两位岁数差不多,体格也差不多,况且自己就是武将出身,立刻就加了一道考题——角力。你们两个比摔跤,谁赢了状元就是谁的。
于是乎王嗣宗和陈识就在大殿之上打了起来,陈识这个人有个男人都不愿提起的毛病,谢顶,俩人摔跤的时候他的帽子被摔掉了,然后他立马就放弃了进攻,改用手护着秃的那块,不用想很快他就落了下风,三拳两脚就被王嗣宗按在了地上。
于是王嗣宗成了历史上第一个打出来的文科状元,他后来当官一直当到御史中丞,在真宗年间因为跟寇准关系不好,被后者赶出了高层。
说到宋真宗也是个奇葩,他大爷主持殿试是谁答卷快谁最牛,到他这完全拧过来,咸平二年他主持殿试,出了三道题,结果一个叫钱易的考生不到半天就答完交卷了,真宗皇帝很生气,我出题这么深奥,你这么快就答出来?是不是笑话我没文化?滚!结果钱易连个进士都没捞着。
比如乾隆帝就是文青的典型,乾隆五十四年殿试,那时候老头已经八十多了,估计没那么多精力阅卷,看着满堂才子不知道如何定名次,于是就出了一句上联“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是摘星汉?”,江西学生刘凤诰立刻应对“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春夏秋对东西南,摘星对探花,乾隆爷龙颜大悦,当场钦定刘凤诰为探花,其实满堂人都没对上来,就他对上来了,应该给他封个状元。
如果说皇帝出题可以随便放飞自我,那考官们出题就是考验真正的技术了,尤其是清朝,因为考题都要在四书五经里出,而这里边的内容大明已经用了三百年了,留给后人发挥的空间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大清处处是碰不得的红线,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文字狱。
◎ 查嗣庭(1664-1727),乐鱼电竞网址字润木,号横浦,浙江海宁袁花人。康熙四十五年中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翰林院编修,得隆科多赏识,累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比如,雍正年间江西乡试的主考查嗣庭出的考题叫“维民所止”,这句话来自诗经本来没什么毛病,但他的政敌攻击他,说维民所止的“维”和“止”是雍正没有脑袋的意思,这是诅咒当今圣上,雍正听闻龙颜大怒,把查嗣庭满门抄斩。
前有如此惨痛的历史教训,那官员们出题就得非常注意自我,什么“戎狄”“清风不识字”“不教胡马度阴山”这种东西都不能出现。
但四书五经也就那么多东西,要是把这些敏感词都屏蔽了,那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可考的了,于是考官们会用一些冷门内容,把两个半句连在一起,有一个考题叫“及其广大草”,这话来自中庸,“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
还有的考官挑出来很多句话,都是来自不同的书里,把它们拼到一起,要求考生写文章的时候必须把这几句话写进去,乾隆年间江苏督学彭元瑞就出了这么道考题:“臣事君以忠”、“彭更问曰”、“恭则不侮”、“祝鮀治宗庙”、“天子一位”、“子服尧之服”、“万乘之国”、“年已七十矣”。
这些话都有出处,乍一看好像觉得没什么与众不同,但你把这些句子的头一个字摘出来,拼到一起就是“臣彭恭祝天子万年”,那段时间正赶上乾隆过生日,彭老爷的一番润物细无声的马屁把皇上哄的很开心,也因此官运亨通,除了刑部,另外五个部的尚书他全当过。
不过,广大知识分子的脑洞是不可小视的,就算给他们设置了那么多红线,他们还能发挥出一片空间。
◎ 俞樾(1821年12月25日—1907年2月5日),字荫甫,自号曲园居士,浙江省德清县城关乡南埭村人。清末著名学者、文学家、经学家、古文字学家、书法家。现代诗人俞平伯的曾祖父,乐鱼电竞网址章太炎、吴昌硕、井上陈政皆出其门下
咸丰年间河南学政俞樾有一年就出了一个叫“鳖生焉”的考题,要求题目里得有这三个字,鳖生焉的原文出自《礼记》,“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黿鼉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他把这仨字单拎出来,看着就像骂考生都是王八生的一样。有的考生也不含糊,当场在文章里回怼道:“以鳖考生,则生不测焉”(你个坏鳖这么刁难学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是被骂了,但俞樾依旧我行我素,借着出题的机会怼人,一次他给两个县出考题,挑了《孟子》的两句话,一个叫“兽蹄鸟迹之道”,一个叫“鸡鸣狗吠相闻”,潜台词就是你们跟鸟兽鸡狗没什么区别,结果这次不仅是学生跳起来骂街,就连同行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在皇帝面前参了俞樾一本,说他有辱斯文,皇帝把他革了职,这才消停。
到了晚清的时候,清政府也认识到光考四书五经毛用不顶,还是需要经世致用的人才,因此在考题里也增加了时政类论述题,1904年最后一年科举,就出了让考生对比日本和埃及政治改革的利弊,还有如何看待美国排华这类的问题。
考生们各抒己见,文章写的洋洋洒洒,在这次科举名列前茅的在晚清和民国的政治圈或学术圈,都有所成就。
◎ 刘春霖(1872—1944),字润琴,号石云。直隶省河间府肃宁县人,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甲辰科状元,亦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名状元。
2.“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1.“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陶铸国民、造就人才、振兴实业。国民不能自立,必立学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爱之心、自养之技能、必需之知识,盖东西各国所同。日本则尤注重尚武之精神,此陶铸国民之教育也。讲求政治、法律、理财、外交诸专门,以备任使,此造就人才之教育也。分设农、工、商、矿诸学,以期富国利民,此振兴实业之教育也。三者孰为最急策。”
2.“泰西外交政策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盍缕举近百年来历史以证明其事策。”
3.“日本变法之初,聘用西人而国以日强,埃及用外国人至千余员,遂至失财政裁判之权而国以不振。试详言其得失利弊策。”
4.“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
5.“美国禁止华工,久成苛例,今届十年期满,亟宜援引公法,驳正原约,以期保护侨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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