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生长的力量,生长伴随新的状态。新时代青年有新的精神、新的理想,新的生活蕴含新的经验、新的情感,由此促生了更具开放性的书写,也不断拓展着文学的边界,迎向前人所未见的未来。从初出茅庐到呈现新质的创作风貌,80后、90后乃至00后青年作家以其鲜活的艺术个性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与之共振共鸣——由此我们看到,作为人才储备与影响力传播的重要阵地,文学报刊通过专栏、专刊、专号等专题内容呈现,多元平台展示,活动拓展等方法路径,成为见证文学青春足音的不容忽视的力量。
本期“有态度”专栏邀请《文艺报》《收获》《十月》《青年文学》《作品》《文学报》《星星》诗刊主编、编辑或栏目主持人,由办刊思路、栏目设置、内容运营、发现和培养青年作者等角度切入,分享对“青年写作”话题各个侧面的关注与思考。
近几年,有一个时常浮现的感受是:在这个时代,作家们的公开表达已经成为一种必要行为。你需要让读者们知道写一本书之前想到了什么?一本书写作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什么?如果这些“什么”足够有趣能够成为故事,就更好了。而当与生活、生命、社会及世界产生连接之时,表达才是行之有效的。乐鱼电竞网址而这样的“表达”或者说“讲述”对于初出茅庐的青年作家又显得格外重要,尤其是人生的第一本书出版的时候,是他们直面读者、市场的第一次。
而在新媒体的环境下,青年作家公开表达自我的途径明显增多了,比如正在成为新的宣传场域的小红书等平台,显然更具预见性,有很多作家是从新媒体平台被发现,转向传统期刊,各自为中心,携带着新的知识和经验,也被寄予诚挚的求新的愿景。那报纸、期刊的独特性在哪儿呢?我想到的是为了避免快速时代新媒体的“一闪而过”,一种长期系统性的专业性的观察仍然具有独特的作用,我们试图在碎片化中构建意义,寻找青年写作另一重辽阔之地。为此,《文学报》设有“新锐出发”和“青年漫谈计划”两个常规栏目,前者从单人访谈出发,探寻青年作家文学之路上的创作痕迹;后者则通常由作家与作家/评论家从一些日常话题出发,进行对话,由此打开文学与生活的深度联结。
我仍记得2018年第一次采访王占黑,那时候我刚工作还没满一年,而她刚出了第一本书《空响炮》,尚未受到较大的关注,于是我们两个新人就在陕西南路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个露天的位置坐着,那天阳光很温柔,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开始了访谈。我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和青年作家的对话,因为它让我拥有了“一个打开的时刻”。
“新锐出发”就是一个个打开的时刻,作家们坦诚而热切,写小说对他们来说,是自由而孤独的事业。就如林戈声,“一株喜阴植物”,她的小说却总是蕴藏着一股张力:故事性VS文学性,显性的沉默与隐性的疯狂。她相信写作有内在的动力和朝向,并对此始终保持期待。又如陈润庭,他向往小孩子轻盈的能力,人变沉重的过程其实是社会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他去观察流动的潮汕人的命运,写小说让他获得了“成年人不做主线任务的任性时间”。同样是潮汕作家的黄守昙,写了一本“送给姐姐们的书”,从他的访谈里可以看到家庭是如何深刻影响人的。而昼温在偶然阅读到刘慈欣的短篇集后第一次意识到宇宙的广大和人类的渺小对科幻有了兴趣,开始深入挖掘“女性与语言学”的可能性,而她对自己的写作所能抵达的期许其实只有一句话:“希望大家在早八的交通工具里读到我的故事,能短暂逃离。”相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狂热潮,对于这一代的青年作家们,更多是“把写作作为一种方法”驱动生命的齿轮,文学似乎无需成为信仰,更不是生活的终极目的,或许它只需要是一个小小的信念,一次次旅行中所途经的风景。
在这个栏目里,我们也关注一些不那么“文学性”的瞬间,有的作家爱玩游戏,从虚拟世界反思现实存在,比如焦典自言在一些“不务正业”的事上特别有行动力,她玩游戏的视频在某平台有高赞;有的作家比如龚万莹,很关心奶茶的联名,希望各家品牌不要那么花里胡哨,好好做一杯奶茶;有的作家如杜梨,爱小动物,收留受伤的鸟雀和松鼠,可以为了看鸟,上天入地;有的作家如康夫,喜欢看纪录片,喜欢播放雨声或篝火的白噪音,喜欢收集颜料等。这些访谈中的瞬间,充满着小趣味,可以看到文学之外,更鲜活的生活着的人。
而“青年漫谈计划”实则开始于一个偶然,原本约了东来和栗鹿就观鸟聊一期关于春天的话题,顺便可以尝试着做一期播客,没想到那期播客没做成,却发现整理出来的文字稿成为了又一个有关青年作家的观察面向。比起“新锐出发”是作家面对自我的写作的梳理,更为内向,更聚焦“一个人”,“青年漫谈计划”则话题多样,与当下联系紧密,作家与作家之间的对谈又呈现出理解世界的不同可能。
比如他们关注“是否存在一种文学性别?”青年作家特别是女性作家对于女性话题的关注近年来更为显性。张玲玲、三三、周婉京在栏目中的对谈可以探得身为女性创作者的经验与感受、女性写作蓬勃背后的共情力等。又如“90后写作缺少历史感吗?”路魆说:“想通过小说来表达我们生存的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们的历史。”当然也有坦露烦恼的,“成为职业作家”并不是一条简单的路,周于旸和杨知寒则从青年作家在创作中更为关切的话题展开讨论,他们会坦诚写作是一种精神折磨,但总之,先写着。栏目里更多的还有对一些社会现象、热门话题的看法。薛超伟和王占黑会聊寺庙热,“寺庙这样的场合会有一种‘一起凑热闹却彼此不打扰’的妙处。这样的平衡很符合当下青年人的心情,喜欢热闹又不想被打扰。”陆茵茵、宥予、刘欣玥会就被社交媒体“罩住”的年轻人们的生活进行讨论;慕明、双翅目会关注流量时代的注意力经济,呼吁我们在为流量平台付出免费的注意力劳动后,也可以为营造我们的想象力做一些努力,写作便是成本极低的锻炼想象力的方式,即“写作是最小单位的抵抗,想象是最小单位的自由”。
可以说,对于青年作家的发掘与关注是《文学报》一直以来的传统,在新媒体的语境下,我们也与之共生长。如今,小红书后台时常会有读者热情地想要了解我们的投稿信息,前来询问作家新作等;又如今年我们策划的青年作家逛上海书展也获得了好评,有赛博读者表示“是从去年开始就在追的系列报道”,也有青年作家来提前“报名”……这些双向互动让我们有了更多动力,为青年作家提供友好专业的平台,我们始终坚持为文学发声。
过去的前辈作家们,喜欢将自己隐藏在作品之后,保持某种神秘感。如今青年作家的涌现让我们看到了更多写作者身上的幻彩人生,他们不再遮掩自己的偏好,他们乐于表达自己的观察,他们愿意打开自己联结更多的人。或许他们的写作依然还在起点,仍在勃发,但我们从这两个栏目中,让读者看到了真诚可感的“同代作家”。当有读者表示自己因为这些文字被理解、被共情时,我想,这就是诞生意义的闪光处,也是我们继续与之同行的美好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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