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风雨,让正在清扫马路的环卫工人黄新生瞬间变成了“落汤鸡”。回到出租屋,她提笔写下《赠寒雨歌》,“发滴珠,橙衣拄帚随水流”。尽管狼狈不堪,但她心态乐观,笔锋一转,又写下“先施风雨,再布彩虹”。
今年53岁的黄新生,是长沙的一名环卫工人,同时也是创作了数百篇作品的诗人。她热爱文学创作并自考大学的励志故事,在环卫工人的圈子里广泛流传。12月16日,她向记者分享了两个喜讯:成功加入湖南湘江新区作家协会,以及在自考大学的13个科目中已通过 12 个,距离拿到大学文凭仅一步之遥。
黄新生个子不高,细眼、圆脸。她的生活每日重复着这样的节奏:天未亮便出门工作,清扫街道、拖运垃圾,回家后做饭,接着做兼职…… 然而,她的生活并非只有忙碌,还有始终追寻着的“诗和远方”。
16日上午11时许,记者在一家汽车修理厂的厨房见到了黄新生。此时,她刚刚清扫完岳华路。环卫工作是她的本职,而给汽修厂工作人员做饭则是她的兼职。
“快到中午了,我要给他们做五个菜……”黄新生一边熟练地挥动着锅铲,一边向记者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黄新生的文学功底向来不错。30多年前,当她还是娄底涟源市一中的学生时,就有了“校园诗人”的美誉,她创作的文学作品常常被当作范文朗诵。1990年,黄新生参加高考,因偏科严重而遗憾落榜。当时,母亲已为她借来了学费让她复读,但考虑到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弟正在读高二,为减轻家庭负担,她放弃复读,南下广东打工。
那些年,黄新生做过建筑工人,当过代课老师,也做过保姆……2010年,她再次遭遇命运的打击,丈夫不幸去世。由于小孩无人照顾,她只能带着当时只有几岁的小儿子外出打工。为了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她拒绝了一些收入更高的工作,于2014年来到长沙,成为一名环卫工人。当时招聘的人看到黄新生戴着眼镜,便问道:“你是读书人啊,环卫工人的苦你吃得了吗?” 黄新生坚定地回答:“我不怕吃苦!”
黄新生告诉记者,她来到长沙安顿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省图书馆办了一张借书证。那时在长沙举目无亲,书籍成了她走出阴霾的良药。
黄新生的出租屋就在汽修厂厨房隔壁。记者看到,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床,最显眼的就是摆放在床头的各类书籍。乐鱼电竞下载平日里精打细算的她,在买书这件事上却从不吝啬。她把这些文学著作视为精神食粮,每天都要捧书阅读,有时读得困了,就枕着书入眠。
每天清晨,天还未亮,黄新生的身影就会准时出现在岳华路上。那一片长约1公里的街道,都是她的清扫区域。“如今城市很干净,主要是清扫树叶。如果树叶多,凌晨4点多就得起来;树叶少的线点钟也要起床了。” 黄新生告诉记者,“我只能在工作间隙读书写作。”
黄新生的双肩包里永远装着笔和书。乐鱼电竞下载她的同事经常看到,她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读书写作,在夜里出租屋的床铺上奋笔疾书,在垃圾车停靠的间隙里潜心创作…… 她把作品写在废纸上,同事们争相传阅,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作品也只能被同事看到。
正如她自己所写的 “先施风雨,再布彩虹”,无论眼前的磨难多么艰难,只要坚持下去,美好的明天总会到来。
2019年,黄新生登录了一个专门刊登环卫工人文学作品的网站。她觉得自己的作品并不比那些已刊登的作品差,便在网站上留言。没想到,很快就有伯乐联系她,并把她拉入一个名为“湖南环卫的诗与远方”的群。群成员都是各地的环卫工作者,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热爱读书和写作。黄新生把自己的作品发到群里,引起了不错的反响。群里的编辑将她的作品发布在湖南环卫网以及新环卫公众号上,不少读者都给予了肯定和喜爱。
有了伯乐的赏识,这些年来,黄新生参加了不少文学竞赛,很多作品都获得了奖项。
今年8月,经过他人推荐和自己申请,黄新生成功加入湖南湘江新区作家协会,成为协会会员。“经常有名作家来作家协会交流上课,能够聆听他们的创作经验,我收获颇丰,这也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 黄新生告诉记者,她一直想写一部以环卫工人等基层工作者为原型的小说。“现在积累素材,等退休后有更充裕的时间,我就开始创作。”
今年12月2日是黄新生53岁的生日,她在自己的朋友圈分享了两门自考科目的成绩,并写道:“又过了两门,再过一门我就可以大学毕业了,成为真正的‘老学生’了!”
原来,年轻时为了不拖累家里而放弃复读,与大学失之交臂,黄新生一直深感遗憾。“后来我才明白,如果当时我去复读并考上大学,才是对家里更大的帮助。”为了圆自己错过的大学梦,从2019年开始,黄新生踏上了自考之路,她报考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黄新生告诉记者,自考也受到了大弟弟的影响。她的大弟弟当年也没考上大学,但后来通过自考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又通过了司法考试,如今已成为一名律师。“弟弟一直鼓励我,不要放弃梦想。”
自考大学一共有13门功课。这些年来,经过努力,黄新生已经通过了其中的12门功课。
黄新生告诉记者,和她一同自考的大多是年轻人,很多年轻人有时间去大学旁听上课,参加各种培训。而黄新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去上课,全靠自学,一个科目一个科目地攻克下来。她希望明年能通过最后一个科目,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
“蒙时光不弃,敢于追逐梦想,我心依旧年轻!”53岁生日那天,黄新生在朋友圈里写下了这句话。